昨天,外子問我,到這裡以來最令我不愉快的是什麼事?
是申請寬頻之類的阻滯麼?是起初因不適應不協調時常吵嘴的日子麼?
我搖搖頭,那些也只是微不足道。
不過,無論怎樣不愉快也要過去的。
上兩個星期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 ─── 一個能夠脫離不安,惶恐的關鍵時刻。我不要再大清早走去受氣捱罵誠惶誠恐的渡過兩小時,然後影響了跟著一整天的心情!不要再那樣苦呢!那麼,唯一的出路便是要考牌成功!
本來不用工作的日子,應是悠然自得。然而這個多月的學車生涯,說是苦不堪言也不算誇張。每次學車,大錯也好,小錯也好,都會惹得師傅忟憎,激動地責怪我們這樣那樣做得不好。有時,開車未幾,停車場也未離開,便給當頭一棒,可沒有及時醒悟,反而越來越糟!偶爾嘗一嘗如此滋味還可以,但,試問一星期三四次,持續一個多月,儘管是生性柔和包容能耐較高的人比如外子,也有撐不下去的一天!有好多次學罷回家,我倆猶如敗仗士兵,拖著疲乏、傷痕累累的身心,打開家門,兩個人一坐下來,只管嘆氣,沮喪得好像看不見有戰勝的一天!更可怕的是睡覺時也像惡夢纏身,半夢半醒著自己應該怎麼樣開車。星期天的晚上最難受,週末歡悅過後,自己好似小孩子一樣不願上學,一想到明天又要開始苦學,頓覺鬱鬱無奈。
我時常都在問,為什麼師傅總不能說些鼓勵人的說話,難道他認為嚴師出高徒,像舊式學徒,不嚴厲學不好。然而,我倆卻是越罵越慌呢!
你也許會笑我們竟然笨得不去換掉這個惡師傅?唉,當然想過了,但他們一班師傅們都是互相認識的,且長期流連試場,互通消息。要是換別個師傅,必瞞不過去,到時事情僵化,碰面時尷尬死呢。加上這事實在難以啟齒,並不是我倆的強項。那麼,忍忍忍,唯有強忍下去,冀望考試成功,走出陰霾。
八月二十一日星期四,我被安排先考試,外子要一星期後才考。於是連續三天特級訓練,每天差不多兩小時練習。第一天,奇妙的事情發生了,我的技術突飛猛進,可不是因為師傅傳受我什麼內功深法,而是我心忽而十分平和,踏實地照吩咐開車,毛病頓然減少。EQ也出奇地高,被師傅囉嗦時也曉得笑嘻嘻回應。
師傅也希奇不已,立時歸功於自己,說:“照我教你的去做,就做得好啦,我也話少了。” 我也開始對考試有九成信心。
考試前一晚,緊張得不得了。也許因為下午時去了奧林匹克公園逛,太陽又熱又猛,弄得一身汗回來,人疲憊不堪,有點生病的跡象。哎呀!糟糕了,怎可能生病呢!於是我八時許便乖乖地上床休息,可迷糊的意識裡還縈迴著開車的步驟,好不繁忙!結果,遲遲也未能入睡,後來還胃痛起來。徹夜難眠,不時望望鬧鐘投射在天花上的時間。喔!為什麼還未到時?
我十一時四十五分考試,師傅早一個半小時來跟我再練習。心想,只要考前熟習一下腳製油門之類的,讓我平平靜靜,舒坦地去應付,把握便十足。然而,往往事與願違。人已夠緊張,沒有額外的能量去抵禦師傅接二連三的轟炸,內心變得更加波動難平。
為什麼呢?都已經要考試了,為何不能夠客氣一點?鼓勵一點?
離考試時間還剩五分鐘。素來在緊要關頭,事前我必定要往洗手間一趟,絕對是舒緩情緒的好方法。當師傅仍滔滔不絕講解那些車功能時,我心急的問:“師傅,還夠時間去洗手間嗎?” 他毫不考慮說:“夠!”
最後一分鐘,他才肯停,且馬上衝入試場。我呢,無論如何也要去洗手間。在洗手間裡,我不住叫自己:冷靜!冷靜!...天啊!我完了,本來好端端,今回給他弄糟了,全因為他,我才慌亂起來...呀!沒有時間,別去想他了...。我急切地禱告,求天父的平安與我同在。
卒之,我惶惶然,帶著緊張、怒氣、徬徨、激動,百般感受去考試。考試的車輛如螞蟻般一隻一隻爬出試場,走進前路茫茫的大馬路去。我是最後一個出車,考官是個蠻酷的女士。可幸的是,一開始我便出岔子,太過緊張呢,竟用錯了匙開引擎,糾纏一陣子,但她也沒有半點不悅。不過,也許暗地裡已扣了分。
大家考生的路線其實差不多,除了其間走進縱橫交錯的橫街窄巷,當回到大路,我又是跟在大隊後面,一塊兒轉線,一塊兒回試場,前面的危機由他們去擋了。我只管徐徐跟隨,真化算呢!
當考官宣佈:“我給你及格!”那一瞬間,她方才展示了丁點笑容。喔!我及格了!不用學車簡直是我渴望已久的事,比拿到車牌還要興奮。感謝主!
你也許又會奇怪,如此好事為何不早早告之?因為,外子仍在苦海中,我要默默等候,支持他,期待他一星期後的考試。兩個人一條心嘛!
外子獨個兒特訓的幾天,每次回來都心灰意冷,且一天比一天糟,自信心像跌至谷底。我懇切地為他禱告。我相信他的能力。過往,當朋友們跟我倆練習時,從沒有遇到什麼驚險場面,安安樂樂坐在身旁指導,還對我們充滿信心及支持。所以呢,我並不是麻木地去強撐外子,絕對相信倘若在輕鬆的狀態下,他一定會做得到。
可輕鬆的狀態,又談何容易?
外子考試當天,我也跟著去,心暗暗盤算:若然那個可惡師傅又再火上加油,嗨!我一定會還擊維護外子呵!(但,當然會採用客氣和善的態度,潑辣根本不是我專長!)
我,目光炯炯直盯著前座,蠻機警似的留意著事態,預備隨時還擊。不過,整個練習,外子出乎淡定,表現還不錯。
於是,師傅轉過頭來問我:“三日不見外子開車,有什麼評價?”
我馬上理直氣壯回敬:“不錯呀!”
他連忙又領功:“哈,做到了要求,我說話都少了,他昨天還不是這樣子的!”
我心想,一定啦!因為今天我在這裡!
當外子去了考試,我勉為其難地要跟師傅寒暄,發覺他始終不看好外子!
好不容易半小時過去,外子面上汗珠斑斑的走進來,他說那個考官不停地跟他談話,他告訴考官想要集中精神開車,考官也沒有住口,繼續跟他聊天。
結果,外子成功了!
那考官同時遞給他一張紙條。當外子往洗手間去,師傅老練的一邊打開紙條,一邊跟我說:“嗱!這裡的考官是這樣子的,儘管給你及格,但亦會把你的錯處、要改善的地方寫給你...(此時紙條已開)嗱,有四點...”
誰知細心一看,不就是四本基督教的書籍麼?
師傅如見鬼般即刻把紙條摺疊。見他臉色驟變,本來還是老師傅的大模樣,突然錯愕失措。真可笑!
“考官可能見他一路上也沒什麼大錯,大概也可以了,考試尾段便跟他聊天。”師傅又發表偉論。
“喔,他說那考官一出門口,便喋喋不休。”我不識好歹回答。
“噢!是麼...又少有...。”
原來,考官希望跟外子談談天,好讓考試變得輕鬆自在。見外子是由香港來,便順勢問他為何移民。過程中,外子提及因為自己是基督徒緣故,對某些事物有不同的見解云云。怎料,上帝也安排了一個基督徒考官,正正坐在外子身邊呢!別誤會有任何偏袒,不過就是我們所求的輕鬆狀態將自己的能力好好發揮出來!
最終,我們戰勝了,不用再受氣學車啊。那種如釋重負的解脫,實在非筆墨所能形容。我們完成了一項艱辛的事情。太好了!這全是上帝的保守和愛護。
那天,我們開車去了附近的意大利區吃───喇沙,去慶祝一番。妙!
P.S. 其實,若果師傅能多體恤別人的感受,多點愛心,以他的技術和專業知識,他會是個好師傅呢!大概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給別人如此威嚇!